【坍塌乐园48H】伯特利在星空下画星空
伯特利展开画布,在深邃的黑暗中调出悠远宁静的蓝色,那蓝色不同于大海的多变和雷霆的尖锐;它纯粹且明亮,仿佛是被封进琥珀从此凝固的微风,比被称作海洋之心的蓝宝石,比被称作蓝色美人的颜料还要充满诱人的风情。
他又拆开一卷胭脂虫碾成的红色,这些生活在沙漠中的仙人掌上的小虫的尸体贡献了人类为之疯狂的颜色,舞会上贵妇人们关于怎么也想不到她们唇脂价格昂贵原因的哀叹不会影响颜料的浓烈;死亡后它们二度重生。这红色如同熟透了的樱桃,开的正娇艳的玫瑰,饱满的颜色端庄大气,是沙漠中流浪的女郎难得安静下来的裙摆,是动脉中安静流动的生命。
他用画笔蘸开绰约的柠檬黄和蛋白色,为瑰丽的紫色覆盖上一层隐隐的面纱;她并非是含羞的美人,只是要等大胆的旅者去摘下她的遮面一睹绝世容颜。
渐渐的,画布将要铺满,伯特利终于抬头直视自己绘画的对象。
无数巨大的眼球和触手,污秽的絮语占据每一颗星球,被污染的恒星失去了光亮,也失去了余烬。
于是伯特利继续作画。
后来——失眠的人在荒原上发现一个孤零零的画架,他感到好奇,于是走了过去,他看到昂贵的颜料在地面上抛洒得到处都是,金屑、金箔、绿松石、银粉、红玛瑙的颜料混合在一起。
这艺术和财产的灾难的中心——他看向仿佛是被一桶颜料泼过的画架,奇异的是那些颜料并没有混合成肮脏的色彩,如同不同颜色堆叠的蠕虫,有种可恨的美感。
这肮脏的亵渎的丑陋的仿佛是寄生虫扎根血管的一丝丝的黑透了的血迹的无数的眼珠无数的流淌着粘液的大嘴爆开的浓浆无形的幽灵活着的死了的更高的更低的枯萎的尸体爬着无用寄生物可恨的可恨的可恨的可恨的可恨的可恨的可恨的可恨的可恨的可恨的可恨的可恨的可恨的可恨的可恨的可恨的可恨的可恨的可恨的可恨的——
仿佛被铁纤刺入脑中搅拌,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野兽一样大喊大叫,把凝固的颜料当成自己假想的敌人,就像一只受到惊吓高高竖起羽毛的小鸡仔,发出怯懦尖厉的哭嚎。他自己与自己搏斗,在空无一人的荒原上发疯,试图用这比叶片落下大不了多少的动静驱散那深埋在灵魂中的恐惧。
终于,在他的心脏将要因为过度激烈的跳动而罢工之前,他因为极度的恐惧失去理智的抓向那张画布,他闭着眼睛一头,以为自己可以解脱——死亡。
但他只是听到了刺啦一声,这声音不会比任何一卷丝绸被撕碎的声音更尖锐,也不会更晦涩,如同终于从梦中清醒,他楞楞看着碎成两半的画布,那莫大的可怖的压力顿时消失不见,现场只有他发疯留下的痕迹。
他连忙松开手,急匆匆的逃回家,被他扔在原地的画布中间被撕碎的部位,能看到一点蓝色。
那近乎夜色的深蓝沉寂不语,又是如此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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